上海交大周武忠：应为乡村振兴培养“爱乡村+为农民+懂农业”的设计师
上海交大周武忠出席2022中国无锡最美村庄评选活动发布会
为全面贯彻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推进生态宜居美丽乡村建设，赋能乡村产业发展，加快打造一批有品质、有记忆、有活力的村庄示范典型，8月12日，无锡市举行中国无锡最美村庄评选活动发布会。江苏省农业农村厅、无锡市人民政府以及相关部门、各区县相关部门和镇村领导出席。国际设计科学学会主席、中国乡村振兴服务联盟理事长、上海交通大学创新设计中心主任周武忠教授应邀出席发布会并接受访谈。
主持人：
您很早就在从事乡建，并在实践中提出了新的设计理念。能简单给我们介绍一下新乡村主义的内容吗？
周武忠：
《新乡村主义——乡村振兴理论与实践》是中国建工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我的专著。这个理论的起源是来自于我的家乡江阴，1994年的时候，我受江阴市委市政府邀请，给江阴做环城公园规划和农村园林化实验，慢慢的形成了这样的一个理论。
在1998年的时候，我应邀到布鲁塞尔做报告，定的题目是新乡村主义，实际上是一个乡村设计的理论。2017年大家知道十九大把乡村振兴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我写了这本书并在北京还隆重的举行了一个首发式，受到了中央相关部委的重视，变成了一个官方推荐的乡村设计的理念。这个理论我可以简单的把它概括成1234：
一，乡村建设一定要保持乡村性，乡村性是由乡村环境的自然性和历史文化的原真性来构成，通过这两个方面来构筑乡村设计的底色，就是乡村性。
二，就是指城乡互动。我们任何一个地方搞乡村振兴，你绝对不能够离开城市、离开城镇化来孤立地看待我们乡村的发展。比如说，你的市场，你的资源，你的好多要素都会由城市来左右。当然乡村是城市居民最欢迎的一个地方，我想在乡村振兴过程中间一定要强调城乡交互、城乡互动、城乡融合。
三，大家耳熟能详的生产、生活、生态“三生和谐”，这是我2005年在苏州海峡两岸生态农业的高峰论坛上提出来的，主要强调生产、生活、生态三者之间需要和谐发展，等会我会详细讲一下。
四，四风设计，风土、风俗、风物和风景。通过1234的理念和整体设计来最终形成城乡之间有差别无差异的社会主义美丽乡村和发达的文明社会，这是我们乡村振兴的终极目标。
主持人：
刚刚您提到了您是江阴人，说到江阴，我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风景旖旎的黄山湖以及美丽富饶的华西村，您又是一直在从事这个中国乡村美学的一个评价研究，能否结合一下咱们无锡的地域特点，跟我们来聊一聊无锡的美丽乡村建设。
周武忠：
好的，2018年以后，农业农村部先后委托我做了几个关于乡村的课题研究，最后形成了一份关于中国乡村美学与创新创意评价的报告。在评价标准中间，我们提出了三个一级指标，生态美、生产美和生活美；有47个二级指标，对中国的美丽乡村进行美学评价。
为什么这样做？大家知道我们国家幅员辽阔，乡村太多了，如果说你从生态的角度或者生活的角度，或者是产业发展的角度来评价一个地方的话，互相之间差异很大，很可能标准没法统一，比如说我们无锡，我觉得宜兴可能山清水秀，生态更好一点，当然其他的地方也很好，但都是田园和平原地区。比如说我老家有三十三座半山，这个山也很好，但是这些山水资源在我们这地方是很好，要是与西南边远地区相比确实是就逊色的。我们这里的吴文化底蕴民俗也很好，但是你要去跟少数民族如苗寨相比，可能对游客的吸引力没有他们强。但我们无锡的经济基础非常好，经济发展产业技术很好，所以我们的优势在全国的竞争中可能要更加重视产业。我觉得无锡要搞最美乡村的评价，我们不仅仅是从环境和景观的角度，还要从产业、从文化、从乡村治理方面来全面谋划我们无锡的美丽乡村建设。
周武忠在发布会现场与江阴市的相关领导交流
因为时间关系，我就提简单的三点意见，可能只是点到为止。
第一个，我觉得要尊重我们鱼米之乡的产业传统，它的产业技术和文化传统。为什么？鱼米之乡，它不仅仅是为我们提供丰富的粮食和物产，关键的如果你种了大量的水稻以后，它的水田可以为我们的蓝天白云提供非常好的生态本体。尽管我们水乡水很多，池塘河流占了很多，但我们的蓝天白云主要是靠我们大量的水稻田，大量的水稻田形成的水生态，实际上它的生态价值在我们江南地区远远的超过粮食产出的价值。所以在前年的上海两会上，我提出，应该在我们的长三角地区建设稻作文化主题的国家公园。
第二个我们要深化或者挖掘无锡的地域文化特色，特别是能够形成乡愁景观的文化基因，我们吴文化也很丰富，但是不能够每个地方搞乡村博物馆的时候，你就只收集一点农具，或者旧的家具来展示，这个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应该尽量挖掘从民俗文化中间，传统文化中间，找出一些能够形成产业化和产品和文创的这样的一些元素。
第三个我觉得要充分利用无锡科技创新资源发展得这样好的一个基础，特别是我们最近大家关注到的一些数字资源和元宇宙。大家不要以为我在这里谈元宇宙，好像跟乡村不搭界。大家知道最近上海和北京都非常重视元宇宙，而无锡可能是我所看到的唯一的一个重视元宇宙、把元宇宙作为一个产业赛道的地级市。所以我觉得我们无锡在发展乡村的时候，不是要跟人家比普通的自然资源，要比我们的科技创新与我们的资本，我们的人才，我们的产业资源，来演绎一个元宇宙的乡村美学中心，形成我们无锡的亮点、高点和品牌，这样来影响无锡的乡村振兴，甚至影响到引领到全国的乡村振兴的发展。
周武忠接受无锡融媒体采访
主持人：
非常感谢周教授为无锡的美丽乡村建设提供了很多宝贵的意见，把规划蓝图变成美好现实，接下来我们会把更多的美好落实到行动上。下面的时间要交给我们的各位来宾，有哪些美丽乡村的思考，想与我们的专家和镇长交流的，请示意我们的工作人员。好，我们的欧阳书记。
欧阳华：
各位领导，首先感谢领导专家老师给我这样一个提问的机会，特别是我们的周博士周教授帮我们白塔村做过设计，非常好。近几年来随着乡村振兴、美丽乡村建设，呈现了美丽田园、美丽乡村、美丽产业，也大大促进了我们现在的乡村振兴和乡村的蓬勃发展。就白塔村来说，今年我们也打造了五大园区，七大展馆，八大高效农业，也形成了白塔味道、白塔农业、白塔文化、白塔产业等等。应该说我们白塔村的乡村旅游应该是红火的，在朝前发展，做大做强做优之中。
在这个期间我也发现我们按照正常的没有疫情影响的年代，我们已接待近80多万人，发现了大批人也是来自各大城市的板块之中。由于一些影响，除了节假日和旅游黄金阶段火爆，平时大部分旅游资产、旅游资源跟休闲产业的平台还是空闲的多。所以趁这个机会我也想问问专家老师们，怎么样把我们的休闲的一个旅游平台，资产资源，可持续更有效、结合疫情把它更好的发展。
周武忠与白塔村欧阳华书记合影
主持人：
我们请周教授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武忠：
欧阳书记是我老朋友，我的那本新乡村主义，是乡村振兴上升到国家战略后写的第一本专著。里面的唯一的一个总结的案例，就是白塔村。所以在北京会议中心首发的时候，欧阳书记是作为村支书的代表，当然他是非同一般的村支书，是全国人大代表，来到北京参加这个活动。
刚才欧阳书记讲的这个事情也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不光是国内，国际上也是这个样子。乡村旅游有明显的淡旺季，当然这个是季节性的淡旺季，这是一个普遍规律，因为乡村的旅游实际上本质上来讲，它不是纯粹的旅游产品，它实际上较多的是以农业为基础，以产业为基础，但是现在我们在做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做旅游，不少规划本身就只是做旅游的，乡村旅游、农业旅游、旅游农业、观光农业，如果不先从农业产业的角度，核心的要素上面去做规划，再来做旅游的，所以这样发展到现在出现淡旺季现象是一个必然。
周武忠一行考察江阴市璜土镇利城村葡萄园
当然从中央到地方都关注到了这种现象，所以中午吴局长也介绍了，实际上我们省里面都在思考如何从政策的角度来支持乡村旅游的发展，来克服这种淡旺季现象。
但是我觉得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还是要从我们乡村旅游产品设计的角度来给它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怎么做？我觉得乡村的旅游产品体系，它的产品设计跟我们搞一般的设计产品是一样的，要做一个用户研究，或者说从商业的角度来讲，要做消费者研究。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淡旺季现象？我们现在的产品针对的大部分都是工薪阶层，上班族，所以我们可以逆向思维，我们能不能把我们的产品面向于非工作影响的这样的一些群体。比如说养老，长兴那个地方它就有，他就做得很好，一年四季很旺，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从我们的产品结构上面、供给侧上面来做创新设计。
除了养老，比如退休以后肯定比较空的；那么上班族，平时要工作要学习的这些游客群体我们如何来做？也有办法的。比如说抓住我们过生日的主题，年纪大的要过生日，年纪小的也要过生日。上次我在无锡的一个论坛上谈了儿童友好型城市，儿童现在不光是城市的中心，家庭的中心，它是所有活动的中心，所以把儿童抓住了以后，实际上就抓住了所有人。
所以我们现在无锡要创建儿童友好型城市。
我们在乡村旅游上面，如果说我们的产品能够针对儿童的生日，比如说劳动，不是说采果开花的时候才来劳动，当他今天生日的时候，到白塔村来，到我们的乡村旅游点来，让他做一个有意义的劳动。这样一年四季365天总是有出生的人，那么天天都可以劳动。我这里推荐一个案例，就是上海金山的山阳田园，才100多亩地，你们去看好了，它里面没什么复杂的设施的，就是种的果树和农产品，但是他的亩产值达到十几万，就是纯农业，纯园艺，他怎么做的？他的一个理念就是叫出售劳动。你到我这个地方来，看花的时候不要钱，摘果子吃也不要钱，但是干什么要收钱呢？你如果来劳动的话要收钱。所以你劳动要收钱的时候，对不起，一年365天天天可以劳动，天天可以结合你的生日来劳动，这个仅仅是一个案例，我觉得要从我们乡村旅游产品本身的结构上面来进行创新设计。
周武忠一行考察江阴高新区高标准农田建设
另外一个大家现在都非常关注民宿，但是我们国家的民宿，我总结这个现象跟主题公园是一样的，721现象，7成亏损，2成保本，1成盈利。原因在哪里？原因就是他没有一个特色，没有一个真正跟农民跟民宿主人互动的环境。所以我这里也给大家推荐一个案例，法国的叫鲜花城镇运动，法国从1959年开始搞鲜花小镇，我们在无锡也有搞鲜花小镇，到2016年的时候，全国评了4757个鲜花小镇，4757个小镇单靠民宿就解决了整个法国旅游市场70%的住宿供应。
所以我觉得民宿市场很好的，为什么我们现在做不好，我们做的就是缺少特色。所以我觉得这个也是如果跟我们的产业结合，如果跟我们的地域文化结合，我觉得可以完全做出好的产品，在那样的情况下面，我想不可能形成这么明显的淡旺季。
主持人：
感谢周教授的分析。
周武忠：
我觉得大型的演艺，我也看过不少地方的，比如说印象婺源之类的。这种东西好是好的，但是我觉得投入太大。乡村旅游如果是要搞文化演艺项目，我觉得第一个原则不要投入太大，在乡村旅游这样的地方，如果要搞大型演艺，即使大型的项目也不一定是要高投入，不一定要请高大上的导演或者演员，而是你要充分发动群众，充分挖掘你白塔那边的文化，充分利用村里面的乡贤，让大家参与进来，甚至于我都不赞成你大型的演艺活动一定要大型的广场，大型的舞台等等，所以我觉得完全可以利用我们自然的一些场地来做这个事情。
所以我刚才前面提到的挖掘地方文化特色的时候，实际上还有一点，你挖掘了以后怎么来展示？我们大家在座的可能去过日本，去过韩国，它有好多民俗村，当然无锡各方面都走在前面的，但是我们反问一下无锡这么丰富的吴文化，无锡这么发达的历史文脉和经济基础，我们有没有把我们的要素挖掘出来，做一个远近闻名的又很接地气的，又是能够带动老百姓致富的这样的一个民俗村，演艺村、旅游村有没有？可能比较少。
我们动不动搞一个旅游项目，多少亿投上去。我认为没有必要。还是要发动老百姓。对待旅游项目，我的唯一的建议就是让大家参与进来，弱势群体优先模式，大家得益，共同富裕。
主持人：
感谢周教授，也感谢我们今天4位嘉宾的精彩的分享，给我们带来了美丽乡村建设的经验和感悟。总书记强调指出要因地制宜，精准施策，不搞政绩工程，形象工程，要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办，一年接着一年干，建设好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让广大农民在乡村振兴中有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无锡将以实现全域美丽乡村为目标，以生态宜居美丽乡村示范建设为抓手，持续改善提升农村人居环境质量，高水平打造农业高质高效的品质田园，乡村宜居宜业的美丽家园，生活富裕富足的幸福乐园。再次感谢嘉宾们的分享。
活动结束后，周武忠教授团队应邀考察了江阴市徐霞客镇方园村、新桥镇郁桥村、璜土镇利城村，以及滨湖区、宜兴市和无锡市供销社系统的乡村资源。在接受无锡日报等媒体采访时，周武忠建议无锡一定要培养好真正“爱乡村、为农民、懂农业”的设计师，推出优秀的乡村振兴示范点， 希望无锡能够以乡村振兴为契机，输出实实在在的无锡乡村振兴的品牌，助力全国的乡村振兴服务。
周武忠一行与滨湖区和胡埭镇供销社领导交流
周武忠与无锡市供销合作总社党委委员、理事会副主任吕军在江阴市云亭供销社调研
